美好的事物总是让我感到害怕

 

“请用一枝玫瑰纪念我”

(很多东西我半夜写完醒来就忘了所以也不怎么发,这是5月的文)


带给玫瑰新婚恐惧的,并非是想到生活的重负,而是昨晚被蚊子叮的那个包。

它给左手无名指带去某种类似花苞肿胀时感受到的疼痛,在靠近指甲盖的那个关节上,蜜红色的小块——一个世纪前的霍乱病人最迷人的病症。

六月的阳光粗糙而尖锐,五点半刚过的时候玫瑰拉开窗帘,突然意识到她的纱质的粉色的小窗帘才是这个糟糕的季节最弱小无助的受害者。不过一刻钟以前,她却无比坚信没有人比自己更弱小无助了。

即将要成为她珍而重之的另一半的,是在生命中同样遭受过蚊子叮咬之苦的万千男性中,最不受她喜爱的那个。在恋爱的那几个月中,她甚至不能正确将他与花店负责配送的男人或是电话询问是否要办理保险的推销员区分开来。她看着他工作日穿送干洗店统一处理过的西装,休息日穿唯一点缀是品牌标签的休闲服,她像幼儿园时认不出校门口的妈妈一样,在人群中少能一眼认出他。

在玫瑰感觉到她对他的热情甚至不及出门时涌进的那股五月的热浪强烈时,他终于问她愿不愿意结婚。

“六月吧。”玫瑰没有看他。

把婚礼和热浪一并处理掉——很多年后,玫瑰都在为这个睿智的决策写赞美诗。

 

婚礼是在蚊子包的隐隐作痛中进行的,她哭了,是因为戒指在穿过指关节的时候带给玫瑰一种生命中鲜少体验到的受到挤压的疼痛的快感。他亲吻着她的眼角的泪,却并不真正明白这泪的真实由来——或许这正是婚姻幸福的秘诀。

玫瑰想起她二十岁不到的夏天看《霍乱时期的爱情》,那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彻底触摸到爱的体量,滚烫、笨拙、粗糙、棱角……被爱更是被一把生锈的迟钝的武器凌迟,再一团腐烂的泥土掩埋。历史尺度下人类无能为力,像接受霍乱一样接受爱情。

她还是永远期待着某天她的拉美诗人在山茶花的花瓣上为她刻下微型诗句,在她的小花园里为她拉提琴,互相探看唇齿想知道爱情究竟伤害彼此到哪里。

“在霍乱被人类彻底打败的新世纪里,爱情也同时在河床上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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